同事囑我寫一個在香港前線追蹤楊麗娟六個半小時的手記。回想當(dāng)時的情形，就是在不停地與香港同行們幫楊氏母女拎行李，在馬獅道、國民大廈、國際會展中心、駱克道游樂場等多處地點之間輾轉(zhuǎn)，尋求歇腳之地。然后就記得香港的海風(fēng)特別猛，要是有張藝謀電影里的那些胡楊樹葉，早刮得漫天飛舞，叫人看不清前世今生了。雖不至天寒地凍，但颼颼刮在楊麗娟身上，未嘗不會生出身世飄零之感。
3月27日深夜我正在香港記者站，忽然被一個人拖進(jìn)MSN聊天窗口，“以下我說的話，你要聽仔細(xì)。”此人逐句敲出的文字告知一位老人蹈海的消息，同時稱他就是劉德華女歌迷楊麗娟的父親。同在MSN群聊中的還有某網(wǎng)站一位同行。“告訴你們，是希望明早消息出街之后，不要震驚，不要滿世界找人。”
作為內(nèi)地媒體中最先聞知該事的記者，我和那位網(wǎng)站同行不會想到，此后數(shù)十個小時內(nèi)，一場身難由己的新聞之戰(zhàn)已然打響。28日午后，就有同行告知楊氏母女在銅鑼灣馬獅道一立交橋下現(xiàn)身。打的過去很容易找到，見楊麗娟被各種攝像機照相機圍得水泄不通。在一個小時內(nèi)，該問的問了該拍的拍了，不少電視記者已收工回去剪片子。我又湊過去問，“華仔不是見過你了嗎？為什么還要再見？”她立即頓足捶胸跳將起來，面色通紅雙手亂舞，“我怎么說你們都不明白？！”當(dāng)時我腦門也是一陣發(fā)麻，馬上被一眾香港同行圍上來，“你問咩呀？”
與楊麗娟同行的六個半小時里，她哭，她傾訴，她自語，她接了N個內(nèi)地媒體的電話：《新京報》、網(wǎng)易娛樂、《東方早報》……她也降低分貝對楊母說，“媽媽，我們要冷靜一點。”時而婉轉(zhuǎn)時而剛烈，時而小鳥依人時而錚錚鐵骨，時而冥頑不化時而深明大義。接媒體電話時，她又轉(zhuǎn)過頭對我說，“扶我一把，我快沒力氣了。”后來有人嚴(yán)肅地與我探討此女的精神狀態(tài)，其實在她身旁時，我既是心內(nèi)洞明，又是一本糊涂賬，著實無法猜度她萬花筒一般的變幻。要不怎么說，女人心海底針。
同事終于把楊麗娟送回皇崗口岸。走之前，她問我，“我的彩鈴是華仔的一首歌，現(xiàn)在爸爸不在了，我要不要換掉？”我說換掉吧換掉吧。當(dāng)有電話打進(jìn)時，響起仍是華仔的《來生緣》。上次聽到這首曲子，是數(shù)年前在喻可欣簽售《情海星空》的一家書店里。（徐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