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評論 華南虎照能不能在“兩會”上談，該怎樣談，好像成了問題。據報道，因為陜西省林業廳承諾的虎照鑒定出爾反爾，疑似故意拖延，怠慢民意，在全國“兩會”前再次成為網絡熱點。但是大多數網友不希望總理在記者招待會上被問到這個問題。
報道中說，在新華網的“我有問題問總理”、“兩會建言”、“我向林業廳建言”等欄目中，華南虎照事件無一例外成為熱點話題。不過，“‘如果有外國記者問總理一個照片的真假怎么現在都搞不定，多尷尬啊！’有網友表示，如果出現那種情況，自己都會覺得沒有面子”。
我認為這段話可以作幾種解讀：第一，網友們是在反諷，我泱泱大國，花了這么長時間，連一個照片的真假都搞不定，成何體統；第二，他們是在警告，陜西省林業廳的官員們小心了，別把事情搞大了，鬧得總理下不了臺，可有你的好戲看；第三，他們是在慫恿，既然國內媒體搞不定，外國記者能不能幫忙提一下這個問題啊？第四，他們真的怕外國記者提問了，因為那樣很沒面子。
不管是哪層意思，都包含著以下兩個基本判斷：一、華南虎照已經成為一件大事，“兩會”應該提出來質詢；二、外國記者一問，就成了更大的事，造成了國際影響，可能會被處理得更重。因此，要不要在總理的記者招待會上問，尤其是被外國記者問到，還值得討論。
我相信不是每個人都同意華南虎照應該拿到“兩會”上討論。首先是陜西省的官員們，尤其是陜西省林業廳的官員們，他們有利益瓜葛的嫌疑，有責任追究的可能，恨不得那可惡的虎照銷聲匿跡。其次是陜西省的“兩會”代表，他們的情況比較復雜，我猜想其中有認為不該談論的，也有被禁止談論的。陜西省的“兩會”基期間，本地頗具影響力的網絡論壇里，虎照事件被炒得沸沸揚揚，網民們強烈呼吁代表問責。代表們居然卻似乎充耳不聞。
有些代表和民眾真心誠意地認為，“兩會”這樣莊嚴的場所，應該談的是教育、醫療和物價這樣的大問題，區區虎照何足掛齒？他們也許不知道，誠信和責任是一個政府最重要的品行。你和一些沒有誠信、不負責任的人談什么教育、醫療和物價呢？那不是浪費時間和稅金嗎？尼克松的“水門事件”、克林頓的“拉鏈門事件”發生后，都有中國人不理解：一個總統派人去安裝幾個竊聽器算什么？一個總統私生活曝光不好意思承認算什么？但是在人家那里，這是最重要的東西：越戰打得那么糟糕也未必下臺，但你絕對不能偷雞摸狗；桃色新聞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你不能在司法調查中撒謊。
因此，華南虎照事件一定值得去問總理，它的意義并不比教育、醫療和物價更小。正如一位全國人大代表已經認識到的那樣，“虎照問題演變成公共事件，面對公眾的疑惑，政府便無權保持沉默，有責任讓公眾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我不認為陜西省政府的責任是督促陜西省林業廳送虎照去找人鑒定，而是直接處理這件事情。首先，公眾質疑的正是陜西省林業廳，怎么能夠讓他們去自證其罪呢？其次，年畫虎出來之后，那個虎照真假已經大白于天下，并不需要什么官方的“權威”鑒定。有多少冤假錯案，不都是“權威”的官方鑒定出來的嗎？
如果陜西省政府不能處理，該不該問問總理呢？我看可以。首先是給滿懷疑慮的中國民眾的一個說法，而不是給外國民眾的。因此，最應該追問的，是中國記者，而不是外國記者。外國記者關注的，與其說是更大的事，不如說是他們自己國家的民眾更感興趣的事。所以，第一，華南虎照這件事，外國記者不一定會提問，因為質疑陜西省林業廳的是中國民眾，而不是外國民眾；第二，就算外國記者不提問，華南虎照仍然是一件大事，應該盡早向公眾交代；第三，不管外國記者是否提問，它本來有多嚴重就多嚴重，本來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現實生活中，一些本該解決而政府不愿解決的事，如果我們總是期待國際輿論，那么，第一，只能靠國際輿論解決問題，那是我們國內輿論、行政乃至司法的失敗；第二，如果說這里面有什么丟人的事，那正是這種失敗，而不是讓外國人知道了；第三，對于不好的事情，任何輿論壓力都是正面作用，并無內外之別。
(作者長平 系南都周刊執行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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