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日，冰川動物樂園，陽光明媚。
兩只東北虎靜靜地臥在枯黃的草地上，傳說中的威風凜凜一掃而空，目光散亂。零下10度的氣溫并不足以撼動虎威，可衣食堪憂的生活卻置其于困苦之地，對于沈陽的東北虎而言，“虎虎生威”只能是夢想。
就在國內最老華南虎之死以及網友熱議“華南虎事件”的同時，有關沈陽東北虎生存狀況的問題也為人們所關注。目前，沈陽登記在冊的東北虎有64只之多，占全國“圈養”東北虎的近3%。
沈陽的東北虎究竟生活在何種環境之中？其生存狀況又是如何？本報記者就此進行了調查。
[現狀調查] 沈陽東北虎系“圈養”
雖然它們依舊被人冠以“森林之王”的美譽，但是并不犀銳的目光和略顯懶惰的神情則無一不說明著它們過去與現在的巨大差異。
那么，沈城目前到底有多少只東北虎呢？沈陽林業部門的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在統計范疇內沈陽共有64只東北虎，其中并不包括前段時間病死和被咬死的兩只。
而這64只東北虎，有33只在沈陽冰川動物樂園，另外有29只分布在了怪坡虎園內，另有兩只寄養在了野保部門。
該負責人告訴記者，回溯過去，沈陽已有300多年沒有野生東北虎的歷史記載了，這也意味著，目前沈陽的東北虎全都飼養在“牢籠”之中。
該負責人說，目前野生東北虎數量并不明確，最新數據表明全國范圍內這一數字也將很難達到3位數，“如果這一數字暫且忽略不計，沈陽東北虎的數量將占全國總量的近3%。”
[身價下跌] 東北虎年租金僅兩萬
如果在前幾年，想要租借一只東北虎，沒10萬元的起價根本沒法談。現在，即便是兩萬元，大多數動物園也還是搖頭說不。
調查中，記者曾采訪了一名有著多年東北虎飼養與經營經歷的業內人士。他告訴記者，目前沈陽主要的兩家養虎大戶都可以說是負債經營。兩家養虎企業經營收入很大一塊來源于日常的門票收入，而從記者的調查來看，這兩家企業幾乎遇到了同樣的問題——入不敷出，甚至出現經營難以維持的局面。
那么，飼養一只虎究竟要多少錢呢？該人士告訴記者，一只成虎一天要喂食15市斤至20市斤的牛肉，以每市斤牛肉14元計算，一只成年東北虎每天需要在食物上花費210元到280元，這還并不包括東北虎所吃的維生素等營養品，更未包括飼養員的工資。照此算來，動物園養一只東北虎，年花費將達到10萬元，即使每天只吃個半飽，費用也要在5萬元左右。
“雖然養殖成本高，但是你要是叫動物園，就得養老虎，不能沒老虎給大家看。”該人士說，老虎在公眾心目中還是占據著重要地位，在前幾年東北虎數量并不多的情況下，靠門票收入維持東北虎的日常開支是基本可以做到的。由于受寵于公眾且虎以稀為貴，導致了東北虎的租賃價格與日俱增，“前幾年，誰手里有虎，那就是有錢，因為虎不愁‘租路’。”但是，情況在這幾年發生了變化，隨著黑龍江等省份大批養殖基地的介入，使得東北虎家族突然間繁榮了起來，“現在，不單是沈陽的東北虎，在全國都一樣，有飼養資質的動物園之間交易一只東北虎的價格只有六七萬元，租一只東北虎只要兩萬元左右就能成交。”但即便是如此低廉的租借費，依然少有問津，“虎一年能下一窩，每窩兩三只小虎，過兩年每只小虎又長成了成年虎，你說這價格能不往下掉嗎？”
[繁殖隱患] 東北虎近親交配堪憂
沈陽的東北虎還算幸運，盡管飼養成本高，但它們的繁殖卻很少受到人為干預，沈陽的養虎機構每年都有東北虎出世。可是，問題也隨之出現，一方面是不受控制的繁殖，另一方面卻因經營壓力無力引進新的東北虎以調整血緣。“沈陽東北虎近親繁殖的問題還是讓人憂慮的。近親繁殖的東北虎大都有問題，瘸腿、弱智、生命力弱，我們鼓勵沈陽的養虎機構能經常性地與外地交換繁育東北虎，不提倡不科學的交配。”沈陽市野生動物保護部門一位人士說。
沈陽一家養虎機構的負責人告訴記者，他們已經兩年都沒有從外地引進東北虎了，也沒有東北虎被交易出去。“交易租賃的價格雖然降下來了，但對我們來說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新聞探索] 東北虎死了也得“養”
雖然東北虎的租借交易價格一降再降，但是死掉的東北虎卻價值連城。
據了解，東北虎在法律意義上是“不能流失”的。盡管人們愛惜保護東北虎，可生老病死對于它們而言也不能避免。但在東北虎死亡后，要迅速上報到國家林業局，虎骨和虎皮不能用也不能毀，只能封存保護起來。在沈陽怪坡虎園，就有著這樣的一個冷庫，里面存放的全是老虎的尸體，其中還包括不少夭折了的虎崽。事實上，各虎園在維持冷庫的正常運轉上，每年也要投入大量的資金，這筆開銷也令管理者頭疼不已。
沈陽怪坡虎園的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目前該園也面臨著與其它虎園相同的問題，在只能勉強維持活虎生命的同時，給死虎的花費卻一分也不能少。畢竟，要保持死虎的完好，園內冷庫的大功率設備必須要24小時運轉，還要使用大量的防腐藥物，并且需要配有專職保安守護。
記者從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虎園負責人處了解到，此前曾有人愿意以每市斤7000元的價格收購死虎，原因很簡單，老虎身上都是寶，其中，虎骨作為一味名貴的中藥，應用歷史悠久。
“雖然當時也挺動心，但對于這樣違反國家法律的事情，咱肯定不能干。”該虎園負責人的態度很堅決。
養東北虎需開發市場
可以肯定的是，目前沈城養虎大戶都處于虧損狀態，那么，究竟該走怎樣的一條路來維持老虎的生存呢？
目前，沈陽有虎之處有三：冰川動物樂園、怪坡虎園以及野保站動物救助基地。拋去后者不談，前兩者均處于舉步維艱的境地。目前，這兩家養虎大戶的主要收入來源均是門票，但又均難以此維持開銷。那么，又該走出一條怎樣的“虎路”呢？
就此，相關業內專家表示，無論是死老虎，還是活老虎，都是具有商業價值的。
活老虎可以巡展表演，更可用于科研、科普。而死老虎的價值，那就更多了。現在，國內多家博物館、科普館、大專院校、青少年宮、科研院所，來人或來電，求購虎皮制作標本，開展環保和科普教育，但許多都得不到滿足。如把虎骨架、內臟等各部位充分利用起來，開展科普和環保教育，市場需求廣泛，發展前景和教育效果極為樂觀。而且，還可有限制地應用于藥物開發，“虎全身皆可入藥，且有難以替代的藥用價值。”所以，應在國家法規范圍之內，將人工繁育過程中自然淘汰的死虎進行開發利用。同時，加強對東北虎的科學研究，開展對虎的生理、遺傳、微生物、疾并藥理等多學科的研究。總之，以虎養虎是可以實現的。
想法與現實差距不小
雖然該專家給出了具體操作建議，但記者注意到，這一建議卻在兩部法律面前止步了。
1989年3月頒布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規定：禁止銷售、收購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或者其產品。因科學研究、馴養繁殖、展覽等特殊情況，需要出售、收購、利用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或者其產品，必須經過國務院野生動物行政主管部門或者其授權的單位批準。1993年，國務院專門頒發了《關于禁止犀牛角和虎骨貿易的通知》，規定嚴禁進出口虎骨(包括任何可辨認部分和含其成分的藥品、工藝品等)；禁止出售、收購、運輸、攜帶、郵寄虎骨；取消虎骨藥用標準，今后不得再用虎骨制藥。有特殊需要必須經過省衛生廳審核、報國家衛生部批準，還要報國家林業部備案。
這意味著死虎做標本、入藥基本被禁止。所以，有專家提出建議，應在回避兩項法律法規的前提下，重新規劃探討老虎的生存之路。對此，他認為，動物園應更多地考慮以動物巡演的方式解決資金來源問題。
[記者手記] “家虎”也是虎
就在人們熱議國內最老華南虎去世以及野生華南虎照片的真假時，人們好似忽略了更為具體與現實的東北虎的生存問題，難道虎生華南則為虎，虎生東北不是虎嗎？
記者在采訪中看到，目前雖說沈陽東北虎并非骨瘦如柴，但是它們的皮毛已不再鮮亮；雖然它們的嘶吼聲依然聲聲刺耳，但是卻已不具“森林之王”的威嚴。可以說，沈陽東北虎現在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如果再不采取有力措施，東北虎將在接續的困苦中威風掃地，“虎虎生威”也只會成為一種傳說。
保護動物，不單是喊幾個口號、寫幾條標語就可以做好的。愛虎，就要學會愛護，要真正去營造人與自然、人與動物平等、和諧相處的氛圍，就讓我們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天，給它們送去一點溫暖，好讓它們對于明年有更多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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