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沒那病我就考上北大”
“我原本以為能成為一名作家，沒想到淪為了乞丐。”記者將夏海波請到一家粉店吃早餐。上了面條后，他兩三口就吃了個精光。他扶了扶眼鏡說，自己是湖北天門市拖市鎮(zhèn)梅河村人。1998年考入重點高中，當時的理想是考進北京大學中文系。
夏海波的同學白君林向記者證實，他的成績在學校里名列前茅，“考個重點大學應該沒問題”。自從讀高二那年患上類風濕性關(guān)節(jié)炎后，就再也沒回過學校。
【在現(xiàn)場】有人問他是不是騙子
8月6日中午，胸前掛著紙牌、身后掛著報紙的夏海波一言不發(fā)地站在黃興中路，只顧翻閱著手中的英文小說，與附近的乞丐形成了鮮明對比，這身奇怪的裝束引來許多好奇的目光。
有人前來打聽他的遭遇，還有人問他是不是騙子。他都一一作答，并遞上一張名片，上面寫著自己的QQ號碼和博客地址。短短一個小時，夏海波“入賬”19元。
“夏海波身后的報紙上有媒體關(guān)于他的報道，不像個騙子，我就給了他5塊錢。”一位老奶奶說。“我用英語和他對過話，他答得還蠻順溜。在對他感到好奇之余，我覺得有點惋惜。”湖南師范大學的孟同學剛說完，也從兜里掏出了3元錢。“把別人的錢都拿來上網(wǎng)、買手機和印名片，你不感到可恥嗎？！”一名戴墨鏡的男青年拋下這樣一句話。
【辛酸史】“乞討時錢都抓不穩(wěn)”
記者看到，他的雙手指關(guān)節(jié)已腫大、變形，雙腿膝關(guān)節(jié)無法彎曲，對他來說，握拳、高抬腿和下蹲等是不可能完成的動作。為治病，以務農(nóng)為生的父母債臺高筑。為了不拖累家人，夏海波于去年7月外出乞討，為自己籌集動手術(shù)的費用。“我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不想靠家人養(yǎng)活。”夏海波說：“乞討是很辛酸的，別人將錢遞到我手上時，常因手抓不穩(wěn)而被風吹走。由于我跑不動，又彎不下腰，只能慢慢挪到紙幣前，用腳踩住它后，再用棍子把錢撥進鞋里。”
一年的時間，夏海波足跡遍布北京、上海和深圳等城市，途中從事過打字員、銷售員等工作，但終因身體殘疾而被辭退。
【說感悟】“是工作也是行為藝術(shù)”
“對我來說，乞討是一種工作也是行為藝術(shù)。花錢上網(wǎng)、買手機和印名片，目的是為了讓更多人認識我，從而給我?guī)椭！毕暮２ㄌ狗Q，他平均每天能賺50元，這種“效率”在乞丐里算低的。“南門口有個唱陳楚生歌曲的街頭藝人，他每天花兩小時就可以賺上百塊，我在外頭辛苦了一整天也沒這么多。”夏海波說。
【憶女友】“癱瘓時為我處理大小便”
記者注意到，博客中曾多次提到夏海波的前女友——湖南科技職業(yè)學院學生小倩 (化名)。“像她這種好女孩已經(jīng)不多見了。”夏海波回憶道，5年前，小倩在《幸福》雜志看到他發(fā)表的散文后，很欣賞他的才華，兩人遂結(jié)為筆友。一年后，夏海波來長沙租住在校園附近，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那段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我們曾一起在校園里散步，在圖書館里讀書，還偷偷地跑到課堂上聽老師講文學和英語。”夏海波在自己的博客里記載道：“我癱瘓在堂上聽老師講文學和英語。”夏海波在自己的博客里記載道：“我癱瘓在床時，大小便都拉在床上，她用袋子接完后提出去……”
小倩畢業(yè)后，與夏海波去了武漢。小倩在武漢一家酒店當領(lǐng)班，以每月800元的薪水養(yǎng)活自己和男友。“老被自己的父母和女友養(yǎng)著，又找不到工作，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執(zhí)意要去乞討，她死活也不同意。兩人常為此吵架，一年后就分手了。”夏海波說，現(xiàn)在他仍想到校園里走走，尋找那種久違的感覺。
【博客門】點擊過萬有人疑黑手操控
按名片上的網(wǎng)址，記者打開這個名為“海波一生情”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haibo137)，其大多是抒情式散文和自傳體小說，記載了他的乞討經(jīng)歷和心路歷程。這個剛開通一年的博客，點擊率已上萬，每篇文章都有不少網(wǎng)友留言。網(wǎng)友“上官正”留言說：“每次看到阿海的博客，我都淚流滿面。只有乞討過程中與眾不同的閱歷和心境，才能寫下那么凄美的故事。”與此同時，批評和質(zhì)疑他的網(wǎng)友也不在少數(shù)，甚至有人懷疑他被幕后黑手操控，欺騙他人錢財。對于質(zhì)疑，夏海波都會以留言方式澄清。
“很多乞丐有房有手機銀行卡”
記者：“史上最牛的現(xiàn)代乞丐”這個稱呼是怎么來的？
夏海波：當年我在武漢行乞時，一位攝影愛好者將我拍了下來后，寫了一篇名為“街頭看到史上最牛的‘現(xiàn)代乞丐’”的帖子，發(fā)到網(wǎng)絡論壇“西祠胡同”上。從此以后，這個稱呼就這樣叫開了，我個人并不喜歡這個稱呼。
記者：你是乞丐為什么還有錢上網(wǎng)，你覺得拿別人的錢來上網(wǎng)好嗎？
夏海波：在許多人的眼里，乞丐都是窮得沒飯吃的。其實不然，事實上很多乞丐有手機、住所和銀行卡，乞丐之間的貧富差距也很大。
拿別人的錢來上網(wǎng)，我心里也是很愧疚的。但對我來說，上網(wǎng)就像吃飯睡覺一樣重要。我在博客中的文章，都是我事先手寫好再謄上去的，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記者：說英文、上網(wǎng)寫博客是誰教你的呢？
夏海波：我在高中時學過英文，也接觸過電腦。和前大學女友交往的日子里，我在校園里也獲得了一些學習的機會。多年以后，我仍沒放棄成為作家的理想，所以一直在學習英語和計算機技術(shù)。
“前貼英文后貼報紙獲信任”
記者：行乞時，你為什么要在胸前紙牌上寫英文“Beg life”，背后又貼滿報紙？
夏海波：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吸引別人注意并獲取他們的信任，是行乞成功的兩大關(guān)鍵。有一定文化程度的人看到乞丐舉著英文牌子時，心里肯定會好奇。另外，外國人在街上看到這紙牌上的字樣后，也能馬上得知我需要幫助。我身后貼著各媒體對我的報道，別人一看就知道我的遭遇是真的，這樣很容易得到他們的信任。
記者：你不覺得這是欺騙他們嗎？
夏海波：這并不是欺騙，我有類風濕性關(guān)節(jié)炎，如再不動手術(shù)將全身癱瘓。我隨身都帶著殘疾證和病歷，這些材料都是證據(jù)。在一年的乞討生涯里，我把身體累垮了，以至要用高價購買止痛藥穩(wěn)定病情。我賺的每一分錢都是通過四處奔波，用自己的汗水得來的。
“明年休乞回家開門面”
記者：有沒有人曾給過你工作機會，你覺得自己能做什么？
夏海波：有，去年我在北京行乞時，遇到中關(guān)村的一公司老板，他給我一個800元每月的工作，包吃包住，后來被他無故辭退了。我在珠海時也找到一份銷售工作，最終也被老板趕走，畢竟很少有人愿意聘請一個乞丐工作。
雖然我的雙手和雙腳行動不便，但我可以勝任銷售、文字處理等工作。
記者：為什么你要四處奔走，今后你又是怎么打算的呢？
夏海波：如果長時間在一個城市逗留，許多人在認識你以后，就不再施舍你了。明年7月，我將結(jié)束乞討生涯，到時候可能回家開個小門面。(記者 肖穎 虢燦 周玉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