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總有一種令人感到悲哀的才華，不到陷入絕境就不會迸發。話說日前，中石油如海嘯一般登陸上海灘，首日暴漲到每股48元左右，之后便數日狂瀉，潮水退去后，A股的沙灘上一片狼藉，中小股民如海星、海螺、寄居蟹等軟體動物一般在泥濘中可憐地掙扎。于是，一首打油詩——《我站在中石油48元之巔》，近日在網絡上大熱。
詩曰：“我站在中石油48元之顛／眼含熱淚向山下俯瞰／看那高高聳立的井塔／看那黑色石油井噴的壯觀／看那井架旁忙碌的股民／看那莊家騙錢后得意的笑顏……(此處省略264字)”也許多年之后，我們看到這首詩仍然會想起，那些不幸在某年某月某日成為中石油股東的人們的郁悶、絕望、悲憤等等人類極端的情感。而作為與此相類似的發泄，一位朋友則把MSN的簽名換成“建議中石油的股東們去集體體檢，查查腦子是否進水、是否被豬啃過、是否被驢踢過”。當然，自己罵自己白癡，狠抽自己的嘴巴，皆于事無補。像打油詩中那樣，只是看到了董事長此前“回報祖國股民的肺腑之言”，以及“那些鋪天蓋地的宣傳”，更是不可能達到“吃一塹，長一智”的效果。常言道“站得更高，看得更遠”，那么大家站在中石油的48元之巔，究竟能看到什么？
身為股民最大的人性弱點就是貪婪。貪婪不是錯，錯誤在于當你認為，自己變得像壟斷一樣貪婪了，就可以和他們結成統一陣線。盡管，這并非股民們的一廂情愿，一直也有官員和壟斷的巨頭們在天天如此叫喊。然而，這一切都不過是一種幻象，如同魔術師們的幻術表演。
至少，我們應該看到，在流動性泛濫、股市泡沫高漲的情況下，調控當局意在利用中石油這樣的超級大盤股回歸，擠壓股市泡沫。因此，中石油從本質上來說，乃是充當了宏觀調控的工具。現在的結果，無疑也正是符合調控的預期。在此，我們又一次發現了政府管制之手若隱若現的存在。中國股市從誕生的那一刻就帶著“政策市”的胎記，雖然歷經多年的體制美容，這丑陋的一面實質上并未改變。從財政部深更半夜上調印花稅奇襲“白虎團”，到不斷從袖中撒出神華、中石油這樣的國企巨無霸，都是以直接干預股指為目的的調控手段。管制必然要服從政府的意志，要尋求利益的最大化。退一步講，即便政府能夠很好地代表公共利益，在管制之下，股市中公共利益與股民們個人利益的直接沖突也必然會上演。中石油的新股東們很不幸，被動地為宏觀調控、為國民福利做了貢獻。
在一個政策市中，管理層的行為實質上就構成了股市最大的風險。現在，資本市場監管當局正在大力推行投資者風險教育，甚至要上升到立法的層面。既然，天天喊著“股市有風險”，為什么不把真相和真正的風險告訴大家，結果，教育了若干年，股民們仍然是如同無證駕駛的菜鳥，在一輪又一輪的政策襲擊中中招。中國股民就和韭菜一樣，被割了一茬又一茬。
管制必然會給股市帶來兩方面的風險：一是不該管的亂管，政策變化的風險；二是，該管的不管，監管不力導致市場秩序失范的風險。正是因為政府無法約束自己的行為，也就無法約束他人的行為。不該管的管了導致該管的無法管。即便股市莊家橫行、老鼠倉遍地開花，比篩子漏得更厲害，我們最多也只是看到，證監會今年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一只老鼠，莊家更是沒逮著幾個。以至于媒體耐不住寂寞去做起了調查，然后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四處宣揚“我們找到了劉芳”。相比較，美國證監會在今年春天查處華爾街內幕交易中不遜于FBI的表現，我們和人家之間的距離豈止是一個太平洋。
這樣也就形成了政策市的核心特征——以權力為中心來配置財富和風險。也就是說，離權力中心越近風險越低，獲得的財富越多，反之，離權力越遠，風險越高，獲得的財富越少。在政策市中，股市并不能真正發揮優化資源配置的功能，資源的配置仍然是以權力為主導。所以，當股市泡沫飛漲之時，人家自然會想起自己的嫡系部隊——中石油等壟斷巨無霸們，然后祭起回歸上市的法寶，把多余的泡泡統統收進自己的乾坤袋中。這樣股市就便宜了兩個群體：壟斷國企和手眼通天的莊家。他們才是分享這場流動性盛宴的真正主角。普通股民為了能夠得到一點蠅頭小利，則要承擔身家不保的巨大風險。所以，中石油回歸明明是人家盯著你口袋里的錢，大家卻要心存僥幸去做股東，想分壟斷的一杯羹。心存僥幸的結果自然是又被人給忽悠了。
管制是管制者的通行證，壟斷是壟斷者的墓志銘。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都站在中石油48元之巔上了，還看不到這些雜碎，還要繼續陪人家玩下去，期望最后還能胡一把，豈不悲哉。(于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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