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讀《論語》，不禁憶起四十年代瞻拜曲阜的顏廟來。
顏廟又稱復圣廟，位于曲阜古城陋巷街北端的陋巷，據(jù)說那里是顏回的故居遺址。曲阜設專廟奉祀顏回，始于漢高祖十二年劉邦東巡過魯祭祀孔子之后。經歷代重修擴建，至明萬歷年二十二年，面積已達八十五畝的建筑規(guī)模，設殿堂亭坊等一百五十九間，分中、東、西三路，南北五進院落，四周紅墻圍裹，院內柏檜挺拔，輝煌壯麗，氣勢磅礴。
陋巷街上有一座四楹三間的高大石坊，與顏廟南北相對。坊額篆刻“陋巷”兩個大字。《論語·雍也》篇中有如下語：“子日，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居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顏回身居陋巷破廬，家貧如洗，卻能勤奮好學，刻苦求讀，因而成為孔子最得意的門生。據(jù)說，當年顏回上學，總是第一個先到校。有一次，孔子問他，為何吃飯那么快，來校那么早？顏回笑而答日：“回至家中勿需等，一碗香粥一張餅。”孔子不信，后經了解，發(fā)現(xiàn)顏回每次回家，僅有一碗放在鍋里的野菜湯充饑。由于湯水冷卻后表層有一張薄皮，顏回美其名日“麥餅”。其艱苦精神可想而知。
顏廟門前，記得有三座石構牌坊。中間一座，坊額篆刻“復圣廟”，東邊一座鐫刻“卓冠賢科”，西邊一座，鐫刻“優(yōu)人圣域”。由復圣廟石坊向北，就是顏廟的第一道南大門。門闊三間，進深二楹，綠色琉璃瓦蓋頂，八棱石柱擎檐，朱漆門扇，梁坊彩繪，十分古雅壯觀。
進入深廣幽靜的大院，看到有一傘形屋頂?shù)牧枪磐ぃは铝⒅粔K明代嘉靖十三年的巨啤，上刻“陋巷井”。有趣的是傘形亭頂有個圓形天窗，正好對準井口。不管陽光來自何方，總能透過窗口反射到井底水面上，使得古亭生輝，滿井透亮。有人說，這是因為古亭建筑奇巧所致；也有人說，這是因為顏回當年飲用此井之水，成了儒家圣賢，上天有意光照示人的。筆者認為，顏回當年在無以給養(yǎng)的困苦環(huán)境里，能夠“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發(fā)奮圖強，刻苦攻讀，終于成為中國古代知識分子的杰出代表，不管如何解釋，都起因于對顏回的崇敬和懷念之故。
由青磚鋪地的甬道北行，翠柏綠槐之中，自東而西，并排聳立著三座別具一格的廟門。東西門飛檐之下，分別懸掛著“克已門”、“復禮門”三字豎匾，中門正額，匾上書“歸仁門”三個金字。它記載了孔子和顏回一次流傳千古的談話，《論語·顏淵》篇說：“顏淵問仁。”子日：“克已復禮為仁。一日克已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
筆者瞻拜顏廟時，巧遇顏回七十六代嫡孫，世襲翰林院五經博士顏世鏞先生。我們穿過甬道兩側氣魄很大的明代啤亭，瀏覽了五門龐大的祭器庫之后，由仰圣門來到矗立在高臺之上的四角方型涼亭。涼亭內有一幢形制古樸的石碑，上面篆刻“樂亭”兩個斗大巨字。方亭由八棱石柱支撐，透雕石欄花板圍繞，十字結脊，綠色琉璃瓦蓋頂，重檐八角，建筑精美。顏先生介紹說，樂亭是宋代熙寧年間建造的，宋代大詩人蘇東波曾為此作《樂亭記》，抒發(fā)了其對顏回的敬仰之情。
樂亭之北，是顏廟的主體建筑德圣殿。大殿高聳在寬闊平坦的臺基之上，重檐八角，九脊四坡，五脊六獸，穿廊回廊。殿高十七米有余，寬約三十七米，縱深也有二十幾米。大殿四周，有二十六根兩人合抱的巨大石柱圍繞。前檐下的四根石柱，正對殿門，每根上面深雕著兩條上下飛舞的神龍，龍之大小神態(tài)，精美程度，與曲阜孔廟大成殿前的蟠龍柱如出同一工匠之手。其余的石柱，則淺雕龍鳳、牡丹、孔雀、山水等。進入殿門，迎面就是復圣顏回的高大塑像和牌位。圣像位于富麗堂皇的龕樓之內。龕樓前放滿了各種祭器的供桌和香爐。中堂之上高懸一塊藍底金字巨匾，上面有乾隆御筆“粹然體圣”四字。贊譽顏回思想純潔，品德高尚，從軀體到靈魂，都達到圣人標準，是圣人之精粹。據(jù)說，有一回，顏回在路上揀到一個小包，里面有一錠金子，金子的正面刻有一行小字，內容是：“天賜顏回一錠金”。顏回看過之后，也在金子上寫了一行字，字為：“外財不富命窮人”，寫畢，拂袖而去。
復圣殿后，是供奉顏回夫人宋國戴氏的寐殿。殿室五間，寬約二十六米，縱深十四米，高有十米，木柱擎檐，楠木為梁坊架，斗拱彩繪，上覆綠瓦。從殿宇莊嚴雄偉的規(guī)模，可以看出戴氏在顏氏家族中的地位。顏回三十一歲早亡，戴氏年輕守寡，千辛萬苦，把兒子顏歆撫養(yǎng)成人，也算是個不平凡的女性。
顏廟的東路建筑群，主要有退省堂皇，三代祠，神廚等建筑。退省堂右側有“進見門”一座，門名取自《論語》中孔子贊揚顏回的一句話：“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西路建筑群主要有供奉顏回之父顏路的杞國公大殿和供奉顏回之母姜氏的寐殿等古建筑。上述古建筑中最為人稱道的是杞國公殿。它是典型的元代建筑風格。歇山式大屋頂之下的拱條，每根按約60度左右的夾角傾斜，整齊劃一，結構別致。古建筑學家梁思成先生曾在殿前實地考察。他對此殿贊譽甚高，稱之為元代卓越的宮殿式木構建筑。
